玉堂春(唱戏/吃醋) (第1/2页)
六月红怀着身孕,杜七不好闹得过分,酒杯往桌上一撂,嘟囔了一句没劲,就自个儿开着车直奔八大胡同。 叫姐儿们拉起胡琴、弹起弦子,也不扮上,就挑着一盏昏黄孤灯,唱起了戏。 三堂会审玉堂春。 他唱旦角的声音也是带点哑的,不是很高亢也不是很脆生,一种低沉婉转的劲儿。 “公子立志不另娶,玉堂春守节不嫁人。” 唱着唱着,调子快起来,二六转流水。他的声音也渐渐咬牙切齿起来,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那么唱。 玉堂春在堂上诉着冤屈,那恨意倒还说得过去。但流水都唱过去了,该到了脉脉含情的时候,声音里那点恨却不减反增。 “你那知心的人儿呢?”没人念白,胡琴也停下来,留下半刻空寂。 “也不知情——”声音拖得长长的,转圜处却不太柔,像是出了神,仅凭借着一点本能在唱。 薛千山那厢看人撂了杯子,本来还跟宾客聊着天儿,生生把话截断了,赔了个笑,就驱车跟着人穿大街过小巷,停在胡同口儿了。 他在门外头站了半晌,只听见里边儿笙箫管弦伴着歌声,声音隔着帘子又隔着门,不太真切。但他想既然有兴致唱戏,心情总不太差,才敢斟酌着推门进去。 那人没戴眼镜,显出一种很真实的脆弱感。倚着烟榻,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,没说话,接着唱。 他正分辨人唱的是哪出呢,不防一个酒杯砸过来,碎在面前,液体四溅,叫他回了神。 一抬眼,小少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,然后扯了扯嘴角: “没听清是吧,没听清我再唱一遍。” 眼神低下去看着手,手捻兰花,两根食指并在一处,又分开来,一摊手: “他一家骨rou多和顺,他与我露水的夫妻有的什么情。” 这回听清了,清得不能再清了,他心想。 “慢说不认王公子,换骨脱胎我也认得清。” 别人唱这句,是化成灰也认得的缠绵深情,杜洛城唱出来,是要把人挫骨扬灰的一股子狠劲儿,寻仇似的。 唱到这儿,他顿了一刻,似乎想到下边儿一句词唱不出他的恨来。胡琴接着往下拉,他却不唱了。 薛千山就越过那堆瓷片,走上前来。换了个杯子,再倒上一杯酒,递到人面前,荒腔走板又满怀柔情地接上最后一句: “眼前若有公子在,纵死黄泉也甘心。” 小少爷听得直皱眉。瞥一眼他,伸手要来接酒杯。但许是喝多了酒,动作缓了些。手才碰上杯子,便被人握住,圈进手心里。 他瞪人一眼,带着点怒意挣扎起来。手是没挣出来,却把杯子里的酒晃洒了,淋了俩人一手。 酒液被体温捂热了,在掌心里,散发出黏腻潮湿的暧昧感。 指尖在人虎口上摩挲着,薛千山俯下身子:“家里都睡下了,七少爷收留我一晚上?” 杜洛城极力忽视掉那种暧昧感带来的躁动。挂着点儿讥讽的笑意,冷着声音:“找我干嘛呀,”一抬下巴,“找她们去!” 但目光往边上一扫,才发现方才坐满了莺莺燕燕的座儿都空了——都是极有眼色的,瞧见他俩这样儿,一早了然地四散了。 他于是生出一点窘迫,又转化为怒意,抬腿照着人就是一踹。 还没挨上衣裳边儿,就被人扣着脚踝拦下来,掌心贴着踝骨揉蹭,再妥妥帖帖地放回去。薛千山笑着:“没别人了,只有你,好少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