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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卧房里的戒尺 (第3/3页)
迟疑片刻,又道:"尼姑庵的师父们都很和善。"
"我挨过好多次,背不出书要挨打,行错了礼要挨打,说错一句话也会被打手板,我meimei做错了事,我也要替她受罚。"
她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,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听他说话。
"我八岁那年,有一次偷拿了表兄的一个玉坠子,被我母亲用戒尺打了几十下手心,第二天连筷子都握不住。她告诉我,盗窃的第一次,倘若不及时改正,就会从胸口里长出第三只手,这只手会驱使着人觊觎别人的东西,直到进了牢狱被砍头才会消失。"
他转过头去看她,那女孩子白净的脸颊已经涨红了,眼睛里好像泛着水光,她闭紧了嘴咬着牙,嘴唇抿成一条线。
恼羞成怒之余,更多的是委屈。
"我只知道这人间不是非黑即白,盗亦有道,有人偷盗是为了活命,有人不过将盗窃视作维护自尊的手段。
人都说菩萨慈善,可金刚菩萨尚有怒目之时,何况升斗小民?一味的讲求仁义道德,只能被吃人的世道吞得骨头渣都不剩。"
他听着她振振有词的开解,踱步着,渐渐逼近了。
"管中窥豹,窥见的只是其中皮毛,事情究竟怎样,旁观者又如何知晓?"
"倘若真有第三只手从身子里长出来,那也是……是贫贱者维护自尊的匹夫之怒罢了,就是戒尺打断了也改不掉的。"
"难道弱者就该受了委屈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,绝不允许有任何主动的反击?凭什么呢,兔子急了也会咬人。"
他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,不需要开口说一句话,那样严厉冷峻的目光就足以把她逼迫到不敢抬头。
她辩解的声音打着颤,快要哭出来似的,因为恐惧,难堪,或是愤怒。
小姑娘害怕又嘴犟的样子很可爱。
不要打手心。
要打也轻轻的。
求你了。
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。
她不敢哀求,也不愿哀求,那服软的话如鲠在喉,难以启齿。
"伸手。"
叶子把手伸出去,闭上了眼睛。
掌心里落下沉甸甸的冰凉,她睁开眼,他在她的手掌里放了三块银元。
"……先生。"
她抬头看他,眼前一片湿润guntang的模糊,已经看不清了。
"把怀表给我,"他说:"这府里的管事没一个好惹的,若真的一口咬定了是你拿走的,你连这个月的工钱都拿不到,说不定还要吃官司。"
"他,他先欺负我……"
孟宴臣看她哭成这个样子,整颗心像是被胡乱揉起的面团,柔软得发黏,他几乎是忍了又忍,才没有把她搂进怀里。
"我知道,你受委屈了。"
我的小姑娘受委屈了。
孟宴臣在自我感动的独白里沉浸了片刻,他收回怜悯的目光,从怀里递出手帕,脸上一副冷淡严肃的神情。
"早点回去买饭吃吧,天色晚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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